美國製造業復興真相:一道拋棄經濟邏輯的政治選擇題
新京報 2020-05-07 文 | 梁亞濱

2020年4月,美國著名的戰略管理諮詢公司科爾尼(Kearney)發布報告稱,通過對過去五年的美國製造業數據分析發現,美國的製造業趨勢正在發生巨大逆轉,其中最為明顯的趨勢是美國製造業大規模撤出亞洲低成本國家或地區(LLCs-Low Cost Countries)。

美国制造业复兴真相:一道抛弃经济逻辑的政治选择题
2009年-2019年美國從亞洲低成本國家進口的製成品總額和美國製造業生產總值比值趨勢圖(來源: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科爾尼分析)

全球高端製造業依舊被美國控制

美國製造業真的能夠復興嗎?對這個問題的回答關鍵在於如何定義製造業製造業是把原材料轉變成新產品的過程,但原材料既包括石油、煤炭、礦石等天然材料,也包括零部件等初級產品。

所以,製造業既包括生產電腦、汽車的大工廠,也包括以家庭為基礎的手工場,簡單來說可以分成高、中和低等多個階段美國製造業能否復興也取決於我們討論的是哪個階段的製造業另外多說一句,在美國,房地產不算製造業。

根據美國國會服務處(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報告,2018年美國在全球製造業中所佔的份額為18.6%。在這之前,其份額從2002年的28%下降到2011年的16.5%,隨後又逐年緩慢上升。在2010年,中國取代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製造業國家。

儘管這種變化很大程度上與匯率變化相關,但美國製造業增長速度一直低於中國、韓國、德國和墨西哥卻是不爭的事實。從這個角度來看,美國製造業確實在相對衰落。

不過,除了極個別年份,美國製造業的產值一直在穩定增長,並且集中於產業鏈的高端位置。精密加工、尖端控制系統以及背後的理論發展依然令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望塵莫及。

美国制造业复兴真相:一道抛弃经济逻辑的政治选择题
2008年-2019年美國製造業進口比率(MIR)的同比變化(來源: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科爾尼分析)

與此同時美國製造商在研發方面的投入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國家,依然牢牢控制著全球的高端製造業。其他大多數國家的製造業依然集中於中低端領域。

美國從國外大量進口中低端工業製成品,不是因為美國技術上生產不出來,而是因為商業上不合算全球化帶來的最大優勢之一就是能夠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

根據亞當·斯密和大衛·李嘉圖等古典經濟學家的觀點自由貿易能夠讓每個國家發揮各自的絕對優勢或比較優勢,創造出更多的財富。從這個角度來看,只要存在自由貿易,美國想要復興不具備比較優勢的產業幾乎是不可能的。

自由貿易並非人類歷史上的主流

9年前的2011年,在生命倒計時的第十個月,蘋果公司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參加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的一個宴會,後者向他問了一個尖銳的問題:為什麼蘋果公司的生產工作不能放在美國?他的回答是:“總統先生,那些工作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自由貿易從來不是人類歷史上佔據主流的現實,對絕大多數國家來說這也只是近幾十年的事情。

仔細分析開頭提到的科爾尼報告,我們可以發現,美國產業回流指數的大幅度逆轉不是因為美國製造業產值的顯著增長,而是因為進口大幅度縮減更為重要的是,這種縮減幾乎只發生在一個國家——中國,縮減量高達900億美元,變化比例為17%。

同期,美國從包括亞洲國家在內的其他國家和地區進口的製造業產品依然在穩步增加。此外,像越南等國家對美出口的大幅度增加中,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中國的轉口貿易。所以,這種變化的直接原因當然離不開2018年爆發的中美貿易爭端,而且這部分製造業並沒有回歸美國,在未來也很難回歸美國。

美國能否復興製造業,屬於政治問題

除了貿易爭端,新冠疫情的出現也進一步強化了“逆全球化”趨勢。正如科爾尼報告所指出,過去企業到國外投資和採購只需考慮一個因素:成本。現在必須考慮新出現的另外兩個因素:貿易爭端導致的商業不確定性和疫情所揭示的商業韌性Resilience),即預見和適應不可預見的系統性衝擊的能力。

對病毒跨國界傳染的恐懼,物資短缺和對外高度依賴的擔憂,以及隔離政策導致的經濟停擺,迫使各國開始重新思考全球化和相互依賴人們更傾向於在危機中尋求對自己命運的控制,更加強調自力更生而非依賴他人、他國。

特朗普的貿易戰設計師彼得·納瓦羅(Peter Navarro)表示,如果有什麼能證明特朗普總統的美國安全邊界和強大製造業基地理念、戰略和信念是正確的,那就是這場危機,因為它突顯了我們所看到的一切。”

所以,美國能否復興製造業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更是一個政治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經濟邏輯也就不再適用。

針對疫情之後的世界,季辛吉(Henry Kissinger)博士有一個非常悲觀的劇本:各國開始重新回到最初的“城邦國家”,由城牆包圍起來不受外界侵害。國際貿易和人員流動將遭遇越來越嚴格的限制。

當然,這並不意味全球化將終止,市場的力量依然強大,但是更可能在不同國家或國家集團中呈現不勻速的發展狀態:一些國家相互依賴程度更加深入,另外一些國家則主動抽身而出或被動邊緣化。

正如布魯金斯學會研究員、印度前國家安全顧問梅農(Shivshankar Menon)所言:未來的破碎的世界將“更窮、更刻薄、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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