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股市狂漲?因為我們史上最「有錢」

換日線   

作者:Jack I.C. Huang/The World 2.0

整個 2020 年,大家恐怕都挺不好過的。疫情肆虐下,有些行業生意慘淡,全球各地更有無數人失去了工作或事業,也打亂了康波週期。甚至有專家指出,這波大瘟疫對全球經濟與社會造成的衝擊之嚴重,別說 2008 的金融海嘯了,恐怕比 1929 年的大蕭條更甚。

然而奇怪的是,各地股市卻「漲」聲響亮:從美國道瓊工業指數,到台灣加權股價指數,甚至接連創下有史以來的新高——不是說「股市是經濟的櫥窗」嗎?為何在景氣慘澹、未來更充滿不確定性的同時,資本市場的表現卻恰恰相反?

答案恐怕正在「印鈔」兩個字上。

每當百業蕭條,民眾怨聲載道,當今奉福利國家(Welfare State)為主流的各國政府,自然要「體民所苦」、想辦法「振興經濟」。通常可用的手段有二:財政 / 經濟政策和貨幣政策。前者主要透過減稅、增加公共支出、投資特定產業、增加 / 刪減福利津貼⋯⋯等方式,調整國家的經濟體質。這個方法的代表性案例是大蕭條時,美國總統羅斯福推出的「新政」,它多半相對能夠「治本」,卻也往往需經過一定的立法程序、因而需要一段時間方能見效。

而後者,就相對「簡單粗暴」許多:即中央銀行降低基準利率,或直接擴大資產負債表——即俗稱的「印鈔票」,針對特定對象「紓困」。好聽一點的講法叫量化寬鬆(QE),直白點講就是「大撒幣」。它並不能直接解決經濟體質的問題,卻往往能透過讓市場上流動的資金增加、從而達到「短期治標」的效果。

但「大撒幣時代」下,儘管可能在短期間解決了市場信心、消費不振等問題,卻也同時帶出大量的新問題——這也是本文要討論的重點。

我們是史上最「有錢」的一代

根據各國央行的公開資訊,從 2020 年 3 月至今,全球主要經濟體(美國,歐盟,日本,中國⋯⋯)等的通貨(即「鈔票」)總量,若單純以名目價值來看,已經超過 2008 年之前人類歷史 5 千年中,各國所有貨幣加總的總值(這邊指廣義 M1+M2 的貨幣總量)。

換言之, 1 年不到,各國就「印了」超過 5 千年來的貨幣總值!——各位可以想想這規模有多麽可怕。

而這之中,更以美國在新總統拜登還沒正式上任時,就宣佈的 1.9 兆美元「印鈔計畫」,佔所有已開發國家之最——對比 2008 年的金融危機,聯準會可是用了 3 年時間,透過 4 輪的QE,才把 1 兆美元發放到市場;但單單 2020 年,美國就已印了高達 3.2 兆美元的鈔票,現在,又有 1.9 兆的熱錢,如洪水般蓄勢待發。

學過基礎經濟學的人都知道,大規模濫印鈔票,可是會造成貨幣貶值、通貨膨脹的:在生產力不變,供需曲線維持標準的情況下,市場上的產品與能提供的勞動力就是這麼多,一旦貨幣的流通快速增加,按正常推論,原本 100 塊能買到的商品,現在可能要 150 元或更高。辛巴威就是個例子,從 2000 年開始政府不負責任的印鈔,導致物價瘋狂飆漲,到 2009 年時甚至還一度出現面額 100 兆辛巴威幣的紙鈔,創下世界紀錄。

然而,觀察目前大行 QE 政策的國家,嚴重的通膨問題尚未發生——這是因為打入市場的資金在「短期內」抵銷了通貨緊縮的問題。若只看印鈔最狠也最粗暴的美國,則甚至「根本不用擔心通膨問題」——畢竟美元是全球通用貨幣,絕大部分的商品、勞務、國債、黃金,乃至外匯儲備與 GDP,都是以美元計價。美國可以輕易地用美元收購全球人民辛勤勞動的果實,近一步把本應在國內引發的嚴重通膨,順理成章的讓全球貿易夥伴「一起分擔」。

聽起來是否很「邪惡」?但現實就是如此:自從美國在二戰、冷戰後成為世界獨強,就等於保障了美元在國際市場的獨霸地位——二戰後美國就挾勝利國之姿,逼迫各國加入布列敦森林協議,接著又片面宣布放棄美元與黃金的固定匯率,再者透過廣場協議搞垮日本,動輒祭出 301 條款無視 WTO 的自由貿易體制,近年則跟中國大打貿易戰⋯⋯在國家利益至上的考量下,美國挟美元影響全球經濟之舉,可謂「罄竹難書」。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撒錢時代,人類看似擁有史上最多的「錢」,但是否人人都能從中受惠呢?或者至少,在疫情影響下能維持基本的生活水平,不至於被無薪假、裁員、失業或物價上漲等,陷入貧窮的陷阱?——答案顯然不是如此。

各國大印鈔的代價是什麼?即便美國可以轉嫁自身的通膨壓力,但於國際貿易戰場上,價格早已做出反應——明明疫情尚未退去,但主要國家的股匯市、大城市的房價皆再度上漲;大宗商品也不遑多讓,原油價格回到相對高點,玉米,小麥每噸的價格也都有 40-50% 的漲幅,再看到金屬、銅、鋁、鐵礦,以及稀土等,無論現貨期貨,價格都像發了瘋似的,也連帶影響到生產鏈與供應鏈。

這一連串產生的效應,恐怕將隨著大撒幣過後一段時間,逐漸蔓延到民生消費——屆時等政府靠舉債,降息,拼命購入公債等手段均不管用的時候,惡性通膨就是很有可能發生的結果。

治重症要下猛藥,但就跟所有藥物一樣,用久也會產生「抗藥性」的。當整體經濟已經對「QE 上癮」,未來只能用更大的幅度、透支更多未來子孫的財富,來拯救當下一塌糊塗的世界。

若「不管未來會怎樣,先顧好(人民)眼前的肚子再說」,那麼大撒幣的目的是否就比較正當了?事實上各國政府在推行 QE 時的說法,都在「希望人人都有基本的保障,一起捱過疫情寒冬」等。然而,放眼所及,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真正實行了「全民基本收入」(UBI)的政策;政府大量印製的鈔票,很大比例是用於企業紓困、購入公債與「非投資等級的債券」——講白了就是先救企業與先救老闆。目的是避免企業裁員、進而希望消費動能夠維持並帶動經濟成長。

但,在疫情下的無限 QE、市場近乎零利率的環境下,人們卻不一定敢消費。根據今週刊的調查,貨幣供給增加不禁沒有刺激消費,反而推升儲蓄率到達新高。「儲蓄率提升,代表的是民眾對未來的不安全感上升,企業行為也傾向精簡人事、撙節成本及減少投資意願」,消費市場冷冷清清,大量的錢總是要找地方投放,標的在哪?答曰:金融與房地產。

「M型世界」的完美風暴

如今,普通工薪階級紛紛勒緊褲帶過日子,還得小心翼翼面對突如其來的風險。然而對前 1% 的資產階級富人來說,這卻是「最好的時代」:眾所周知,當資金大量湧入資本市場、房地產市場時,永遠是資本越大者越能獲取更多利益——舉例來說,台股漲幅 100%,是擁有 100 張台積電的人賺得多,還是只有零股的人賺得多?

從現實面來看,有錢人也更容易掌握資訊與工具,懂得如何全球配置資產、並利用 QE 與低利率營造出來的環境,創造更多得資本利得。

資本市場(股市)與房地產市場和實體經濟脫鉤,早已如今全球不爭的事實。當資本集中在少數人手裡,股市與房市的收益率,長期高於經濟成長率,而經濟成長率又高於實質生產力,成為越來越普遍的現象。

從微觀經濟(microeconomic)的角度來看,這是一國之內貧富不均走向極端的徵兆;若從宏觀經濟(macroeconomic)的角度,則是增加了「有能力印鈔」的強國,與開發中國家之間的不平等——特別是美元霸權,讓美國根本就像是最肥的資本家,坐享美元紅利,藉由印出超越過去幾千年人類貨幣總和的鈔票,變相掠奪全世界的財富。

馬太福音中有句話說道:「凡有的,還要加倍地使他更多;沒有的,要把它剩下的也都奪走...」

政府帶頭大撒幣,是有錢人的狂歡派對,但讓窮人只會更窮。當舉債到達臨界點時,會發生什麼事?不知道,但這一天恐怕已經不遠了。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大撒幣時代:為何疫情重創全球,股市卻狂漲?因為我們是史上最「有錢」的一代》,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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